拉着库儿可快速往家门方向冲，越向前，小茆看见越多追兵被隔离在沙墙外，虽然穿得都是无标记的衣物，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训练有素，并不是一般强盗。

更奇怪的是骚动如此之大，小镇竟然完全没有人出现，黑暗的屋舍就连点亮灯光察看的动作也没有，完全感受不到镇民的存在。

“浑蛋！”接近山丘时，库儿可明显感觉到有另外一股力量冲击她的屏障，“有别的能力家伙出现了。”

“解除你的能力，躲到我身后。”半飘浮在空中，无心恋战的小茆抬起手，在掌心中聚集起大量的金色微光。

散掉沙土，库儿可连忙躲避到女孩身后。

短短几秒，她周围的光变得相当强烈，等光削弱后探头偷看，地上已倒了不少人。

小茆弯下腰，扯起其中一名，翻出正在运作的随身仪器，“⋯⋯联盟军。”握碎手上的仪器，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上山丘。

总之，有露娜在的话一定会没事吧。

然后，她看见黄色的小花海，搬到这里时，她和露娜、阿德都很喜欢的小花海，现在被践踏得一片凌乱，不明的腐蚀液体将花草融秃一大块。

“露娜！”

甩出了微光，放倒朝她冲过来的白衣士兵，身旁的沙土翻起已全然与她无关，她不在意后面的库儿可有什么动作。

踩上了木制阶梯，用力推开门，小茆恍惚的精神在屋内传来浓烈血腥气味时变得极度清晰。

她看见一组白衣女子站在她家里，所有家具都被砸得混乱残破⋯⋯她和露娜发誓过不会在新家乱砸的。

在那些破碎的对象上，有不少斑斑驳驳的血迹，红色的、黑色的混在一起，还有污染者特有的遭污染的异色血液。

“小茆？”

听见声音，小茆缓缓转过头，看见亚尔杰站在厨房前，脸色相当讶异，他的脸上、衣服上都是血，人的血、污染者的血，同样染血的双手环抱着阿德萨，而露娜倒在他脚边，插着短刀的胸口已毫无起伏。

那些白衣女子中有不少人像是被巨力攻击过，有的手或脚呈现不自然的折断扭曲，有的受到迷幻的影响，失去意识倒在地上——她们确确实实与露娜交过手。

“你欺骗露娜下的手吗？”

露娜是绝对不可能让陌生人短刀近身的，就和她一样。

想要制住月神是难如登天的事，露娜肯定是发现有人入侵之后奋力抵抗，要带着阿德离开，然后出现了会让他们丧失戒心、以为是帮手的人。

“⋯⋯”

“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吗？”小茆伸出手，微光迷晕了挥刀要往自己砍过来的白衣女性，“因为我和露娜害得阿德变成这样，让阿德痛苦，害得你最好的朋友无法过正常生活⋯⋯但是我已经找到解药了⋯⋯已经找到解药了⋯⋯”

“小茆，离开这里，不然我也得对你动手。”亚尔杰淡漠地张开口，冰冷地看着正在发光、像是月亮般的女孩，她缓缓朝自己走过来，应该说，是朝着露娜走去。

越过他，女孩美丽的身躯就在与她相似的女子身边蹲下。

小茆颤抖地伸出手，抚着露娜白皙的脸颊，上面还染着血。“露娜不能没有我，我也不能没有露娜，我们一直在一起的⋯⋯从一开始我就跟你在一起，说好了我会在你身边，不管那些人要如何我都会保护你⋯⋯我怕你要先走，所以怎样都要找到解药⋯⋯我找到解药了啊⋯⋯”

看着地上的小茆，亚尔杰牙一咬，偏开头喝道：“将多余的人赶走！”

“——把露娜还给我！”

...........

库儿可猛然回过头，原本正在用土墙抵御越来越多的敌人时，就听见屋里传来极为凄厉的尖叫声。

她认得这声音，父母抛弃她的时候，她也这样尖叫过。

然后是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急速从屋内爆出。

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，眼前突然有黑色的物体掩住她的眼睛，同时传来冷淡的话语：“不想瞎就别看怒光。”

用力以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，库儿可周围传来很多痛苦的哀号声，似乎很多人没有避开那阵光。指缝中的亮度还未减弱，她就感觉到身边帮她遮眼睛那个人旋身离开，好像是进了屋子里。

过了半晌，光芒开始减弱，直到眼皮感应到的光消失后，她才睁开眼睛，果然看到不少人倒在地上捂住双眼，甚至还有人流出了血珠。

库儿可骂了句脏话，赶紧趁机冲进屋子，这才看到刚刚她身旁家伙的模样——全部都是黑，上黑下黑，脸部也是一块黑布，根本看不出青菜萝卜。

屋子里也有两、三名女性的眼睛流出血液，不过好像比外面好一点，这里被光爆到的人并不多，八成都有准备。

站在屋里发光的小茆变得怪怪的，不但头发白到都透光了，连一双眼睛也变成红色的，死死瞪着手上拖着个尸体的青年。

“喂！外面的人变更多了！”库儿可看出窗户，发现人数翻倍了。

“没关系，我会杀光他们。”

小茆抬起手，看着自己的手指尖端变得有些透明，冰冷的皮肤上凝结出一丝雾气，在指尖上凝结成霜，她缓缓指向眼前的亚尔杰，“一个不留。”

“虽然很想说，只要你高兴，做什么都可以⋯⋯但现在没办法了。”注意到有个不知哪来的小女孩，亚尔杰瞇起眼睛，“我不是什么都没准备，为了你好，快点与伊卡提安离开这里，联盟军已包围这区，你们应该不想在今晚全部败在联盟军手上吧。”

“试试啊。”

小茆面无表情地森冷开口，再度看了眼地上的露娜，“你们杀了露娜就是杀了我，那么就全部一起陪葬吧。”

“你并不是露娜，你也不用和她一起死，离开她，你可以过自己的生活，从一开始就应该这样。”亚尔杰抓住小茆的手，无视那些冰霜爬到自己手上，说道。

“我是露娜啊。”

小茆回过头，露出毫无笑意的淡淡微笑，轻轻看了眼库儿可，“你只有向那些人献宠而已⋯⋯但你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样对待露娜——他们很喜欢露娜，因为她的能力很美，比你更小就被盯上，双胞胎里的女孩第一次显露月神能力后，立刻就被人抓走。”

他们说，那是“宝物”。

就像把月亮给摘下来，用最坚固的笼子锁起，只让最有身份地位的人伸手触及。

月神能力无法汲取，实验也做不出相同的效果，台面下几个富商贵族出手金援，暗地里源源不断供给实验室一再实验，直到最后，实验室终于做出成果了。

他们复制了月神。

前代科技在最顶尖时期的基因技术造就最神奇的年代，同样也让他们重现了一模一样的复制月神。

而且可以订制。

他们制作时将复制体设定在完美的少女模样，没有幼儿时期，将来也不会有成年时期，只会死去不会变老，完完全全就是那些人最喜欢的样子。

第一个实验体睁开眼睛时，脑袋里已经有被默认好的记忆和语言，她知道自己是实验体，也知道他们将自己制作出来的原因，然后那些人把她和幼小的本体关在一起，为了让出资者看看这美好的成果。

阿德萨并没有让他们有机会再做第二个实验体。

“我就是露娜。”

从那之后，得到另一个名字的小茆看着同样清楚这些事情的亚尔杰，“所以我知道露娜有多害怕，我发誓过一定会保护她，我就是她，所以我一定要让她得到幸福⋯⋯她必须永远和阿德在一起，他们要永远快乐地生活，这样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错误才能够得到原谅⋯⋯露娜才不会用看怪物的眼光看我⋯⋯”

虽然露娜没发现，但是那时幼小的女孩第一次看见自己时，露出的惊恐惧怕眼神，直到现在她都无法忘记。

她害怕自己。

因为自己是她极为恐惧下的反自然产物。

不过小茆一直努力地陪伴女孩，不让那些人再度侵犯她。

为了女孩，她可以不害怕地接受任何事情，因为小茆就是露娜，所以小茆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她。

之后看着她长大，然后她们一起被救出，她看着露娜继续长大，和蕾娜重逢，和阿德成为夫妻，他们将不会改变的她登记成女儿，接着一次又一次地搬家、伪造身份、搬家、再伪造身份记录。终于，他们可以像一个家庭般过得很快乐。

渐渐地，露娜鼓起勇气，牵着她的手逛街、购物，说很多只有她们知道的小秘密，一起成为月神，一起砸屋子，一起被阿德骂，而蕾娜也待她像第三个姐妹般，不时约她出来下午茶。

这样的生活其实很不错。

最后，小茆确认自己只要再帮露娜（自己）做一件事，露娜就可以忘掉那些可怕的事，永远和阿德幸福地一起生活。

“所以我也知道，你打算在阿德和露娜得到解药之后，把自己毁灭掉。”静静地看着女孩，亚尔杰露出苦涩的笑容，“宁愿你花一辈子的时间揍我。”

“我要杀死你。”

十数名白衣女性同时挡在亚尔杰身前，完全隔离小茆与青年，也分开了他们的手。

“他们有压抑能力者的第三类能力者。”站在一旁的伊卡提安低声说道。

“伊卡提安说的没错，还有，黛安应该也撑不住联盟军的大部队攻击⋯⋯”

“多说无益。”不打算顾及任何人的性命，小茆现在只想把所见的一切都毁去，折断所有人的头部，让露娜在星河上不会寂寞，“你⋯⋯呜——！”

原本正要大开杀戒的女孩突然失去所有力气，闭上眼，软软向后倒去。

站在后方击昏对方的伊卡提安顺势接住开始退去能力的月神，转身离开亚尔杰。

刚刚才听见小茆这些隐密的库儿可一时反应不过来，看那个黑衣人抱走小茆，她也赶紧跟上去，走了两步停下来，回过头，看着那两具男女尸体。

那就是小茆的家人？

“尸体你带不走。”

瞪了被联盟军保护在后面的男人，库儿可放弃瞬间兴起的念头，转身跟着跑了。

通过外面布置的人手，得知伊卡提安的确将小茆和黛安带走后，亚尔杰才整个人跪倒下来。

一摸有暖热感的嘴唇，才发现全部都是血，大量鲜血从他喉咙涌出，伴随着极度灼热的痛感蔓延到胸口、腹部。

“主人。”数名白衣女性立刻跟着在他身边屈膝半跪。

“没事，被刚刚的怒光震到。”

就说非能力者很吃亏，一般人只能羡慕他们，亚尔杰看着手上的友人，以及躺在旁侧的露娜，“尸体归我们，月神的情资归联盟军，走吧。”

“是！”